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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义人员欠下血债,能否既往不咎

2023-02-21 14:37 来源:湖北广播网

1950年初,西南军政大学来了一个新生,向政治教育科科长王玮问路。

王玮一听,声音怎么如此耳熟?他不经意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一看头皮发麻,大吃一惊,心说他怎么在这里?真是冤家路窄啊。

王玮遇到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

这一切,还要从1940年豫皖苏边区的“耿、吴、刘叛逃事件”说起。

耿蕴斋,原名耿玉璞,1897年出生于安徽萧县,他家境富裕,江苏省立第七师范毕业后任教员,他曾经加入组织。

在蒋氏背叛革命后,他被白色恐怖吓倒而脱党,担任了蒋府的区长。

耿玉璞人长得很英俊,还留着好看的长胡子,人称“耿髯公”。

他虽然当着区长,但总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感觉,因此愤世嫉俗,不满当局。

1936年底西安事变爆发后,耿蕴斋跟朋友在酒局上大发牢骚说:“老蒋无德无能,消极抗日,早就该下台了,杀了他也不解恨。”

谁知,这个朋友随即告密了,耿蕴斋被撤职,还抓进了监狱。

1938年5月,耿蕴斋的家乡萧县沦陷后,他获得自由,随即举起抗日旗帜,拉起一支近百人的游击队。

与此同时,他也跟蒋府决裂,重新恢复了革命者的身份。

第二年6月,他和老乡、同学孙叔平一起将队伍带到了微山湖西部地区。

耿蕴斋的队伍被改编为苏鲁豫游击支队第七大队,他被任命为大队长。

耿蕴斋很有军事头脑,也打过一些胜仗,因此受到组织重视。

1940年,耿蕴斋被任命为豫皖苏边区保安司令,被调往湖西。

9月,湖边地委发生了苏鲁支队四支队政委王凤鸣抓捕四支队队长梁兴初的事件,让耿蕴斋有了唇亡齿寒的感觉。

虽然在罗荣桓的过问下,梁兴初最终被释放,但是仍然带来了很坏的影响。

梁兴初

而耿蕴斋自己,思想也有很大问题。

他虽然恢复了身份,但是思想并没有完全转变。

当区长那么多年,耿蕴斋已经养成了花天酒地的习惯,每顿四菜一汤,身边美女不断。

正因如此,他名义上是八路军,但并不服从组织的安排,他担心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失去荣华富贵。

因此,梁兴初被抓事件发生两个月后,耿蕴斋私自带着警卫连回到了萧县。

无巧不成书,八路军将领吴信容也私自带兵回到家乡萧县。

这吴信容原是八路军第4纵队6旅18团团长,1940年秋,旅长谭友林被推选为党代表,赴延安准备参加“七大”。

吴信容认为旅长非自己莫属,但组织上却派原来在新四军第六支队第3团当团长的饶子健“空降”到4纵当了旅长。

吴信容则被任命为副旅长,团长的实权职务没了。

这样一来,吴信容觉得自己是明升暗降,被剥夺了兵权,感到很不公平,就未经允许带队伍回到家乡萧县单独活动。

时任八路军第四纵队司令员的彭雪枫,得知二人开小差之后,立即电告总部,请示如何处理。

彭雪枫

总部复电指示,对耿吴二人进行规劝,如不听劝告,派刘子仁的17团将二人逮捕法办。

彭雪枫接到指示,随即派边区书记、4纵6旅政委吴芝圃亲自前往萧县全权处理此事。

神枪手吴守训

12月10日晚,吴芝圃带着化装成警卫员的营长、神枪手吴守训和格斗高手林乃清,来到17团驻地附近东曹庄。

在那里,吴芝圃见到了四纵17团团长兼夏邑县县长刘子仁,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刘团长,我想以你的名义请二人来17团驻地的饭店吃饭,对耿、吴二人进行挽救,说服他们重回队伍。”

“如果他们不听劝告呢?”刘子仁问。

“那我就摔杯为号,你让人把他们当场逮捕,押送司令部处理。”

“我坚决拥护组织决定!”刘子仁听了激动地表示,“说实话,耿、吴他们早就打算叛变了,每天都有人向我报告,我正在收集他们叛变的证据。”

刘子仁拍着胸脯说:“我愿意冲锋陷阵,消灭这两个败类!”

吴芝圃听了很欣慰,随即写了请柬,交给刘子仁。

刘子仁转身出去之后,对他的亲信冷笑一声说:“等着吧,有好戏看了。”

原来,这个刘子仁曾是冯玉祥手下将领,是个吕布式的变色龙。

其实彭雪枫对他非常信任,又让他当团长,又让他当县长。

这时的刘子仁不但有兵权,还掌握财权,整日里花天酒地,抽鸦片、找女人。

但是他的做法引起民众和战士不满,大家纷纷向上级反映。

彭雪枫为了抗日大局,并没有跟他闹僵,只是对他进行批评教育。

但刘子仁觉得,革命队伍提倡艰苦朴素,跟自己的追求格格不入,双方迟早会翻脸。

恰好蒋氏打算掀起摩擦高潮(皖南事变前夕),汤恩伯率兵十几万对我边区虎视眈眈,这家伙被吓破胆,决定投靠蒋军。

在吴芝圃跟他谈话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的亲属悄悄送往太康,打算伺机叛变。

接到吴芝圃的命令,他狂喜不已,正好劝说耿、吴叛变,也好向汤恩伯送一份大礼。

刘子仁通知二人赴宴的时候,另外写了一封密信,对二人说:“兄弟啊,你们千万别来,来了就回不去了,吴芝圃要对你们动手,这是一场鸿门宴。”

吴芝圃让刘子仁送请柬之后,还让李忠道前去劝说耿吴。

12月11日,李忠道来到18团所在地张三座楼,劝说吴信容。

这时候,刘子仁已经暗中策反吴信容,李忠道到了那里随即被扣押。

经民政科长许西连、秘书冯蕴斋等人出面调停,最终达成协议,让李忠道出面,请吴芝圃在次日来洪河集谈判。

其实这是一个烟幕弹,11日深夜,刘吴等人就开始先发制人。

刘子仁在芒砀山东北的张庄,秘密召开连排以上干部会,在会上煽风点火。

“兄弟们,彭雪枫要解除我们的武装,到时候大家都要吃枪子,你们说怎么办?”刘子仁声嘶力竭地鼓动道。

连排长们不明真相,被煽动起来,他们纷纷叫喊:“先下手为强,我们动手吧”。

“杀了吴芝圃,到国军那里去!”

与此同时,吴信容也开始同样的操作,蛊惑大家动手逮捕外来干部。

12日凌晨4时,刘子仁和吴信容分别在各自驻地叛变。

在芒砀山东北王楼,刘子仁17团的特务连长朱世华带人踹开政委蔡永寝室,将其捆绑起来,把他的手枪和印章夺走。

同宿的路南地委组织部长何启光也被他们捆绑起来,一起逮捕。接着,组织派到该团工作的60余名排以上干部也被朱世华特务连逮捕。

在萧县张三座楼,吴信容也动手了。

他以开会为名,将到会的10余名党派往18团工作的党员干部关押起来。

12日早晨,17和18团的“外来”党员干部被全部关押。

一切就绪之后,吴信容派5名骑兵挟持着李忠道去东曹庄请吴芝圃。

李忠道不敢说出实情,只说是请吴芝圃去谈判。

对此,吴芝圃全然不知,欣然上路。

当然,吴芝圃并非不知道此去充满风险,但是那里有很多干部,自己不去的话,他们的人身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因此,他只能不顾个人安危,冒险前往,争取化解危机。

到了目的地,陈楼,耿、吴当场质问吴芝圃“鸿门宴”的事,他们要求李忠道和吴芝圃一同去见刘子仁当面对质。

刘子仁则背地里通知耿吴,要他们直接将李忠道和吴芝圃杀害。

但是吴信容考虑再三,却并没有那样做。

毕竟,吴信容比较圆滑,他觉得既然大家谈不来,分道扬镳就是,没有必要做得那么绝,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为此,他只是抓了那些他认为是“谋害”他的干部,包括一营教导员张曼平、团直指导员项丹等人。

而参谋长廖弼臣、参谋主任李桂山,吴信容认为他们对自己还算不错,就让手下牵来两匹马,塞给他们几块大洋,让他们回到旅部。

对于李忠道和吴芝圃,吴信容更下不了手。

吴信容的警卫员李振明给他们牵来两匹马,让二人逃过一劫。

12日傍晚,刘子仁为了交投名状,决定将事情做绝,把抓起来的干部转移到邵山村一所院内,在那里架起机枪。

被关押的干部一看对方是要动手了,他们开始商量,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突围出去。

13日凌晨,被关押的干部奋起突围。

看押他们的战士毕竟都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战士无法对曾经的战友下手。

因此,尽管在对方机枪疯狂扫射下,绝大多数同志还是冲了出去。

可是,3营营长陈迎容在率部突围后,被迎面赶来的刘子仁亲信排长姬朝凤开枪杀害。

耿、吴、刘叛变,裹挟走了2000人,极大地削弱了我军力量,使豫皖苏抗日民主根据地部分区、乡组织不复存在,根据地面积急剧缩小,形势日趋恶化,那里的抗日斗争也进入困难时期。

得知三人叛乱,又杀了不少同志,彭雪枫勃然大怒,随即下令滕海清、张震分别率领14团、16团前去平叛。

这两个团大部分是身经百战的老红军,战斗力超强,叛军的根本不是他们对手,被完全碾压。

滕海清

叛军抵挡不住,向汤恩伯部队方向疯狂逃窜。

对于三人的叛逃,汤恩伯兴奋不已,亲自在安徽界首设宴款待,并为他们大加封赏。

耿蕴斋成为苏鲁豫皖边区挺进游击队第一纵队少将司令,刘子仁为副司令兼第二支队队长,吴信容则担任了第三支队队长。

可是耿蕴斋手里只有一个警卫连,因此只是个光杆司令,真正当家的还是刘子仁。

耿蕴斋被架空,被排挤,不久离开了军队,回到老家当农民去了。

解放后,他的黑历史被揭发,锒铛入狱。

几年后,他因为没有大恶而被释放,最终病死家中。

1942年,另一个叛逃者吴信容病死。

1944年冬,刘子仁这个西北军旧将投靠日伪,成为三姓家奴。

抗战胜利,他摇身一变成为蒋军第3路军54师师长。

1949年12月,身为第127军309师少将师长的他在四川巴中跟随军长赵自立通电起义,之后被送到西南军政大学学习,没想到刚去报名,就被司法科长王玮认出。

王玮曾经是刘子仁的部下,他的好几个战友都在“耿、吴、刘叛逃事件”中被杀害。

从那之后,王玮就发誓要为战友报仇。

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这里遇到了。

王玮马上报告有关部门,将刘子仁抓获。

时任河南主席的吴芝圃获知消息后,立即派人把刘子仁逮捕回了河南。

我军对于起义人员的政策是不咎既往,哪怕他曾经恶贯满盈。

可是这个刘子仁太恶毒了,吴芝圃认为不严惩他,就对不起被他害死的战友。

1951年3月7日,刘子仁在开封被枪决。

刘子仁的下场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跟刘子仁平起平坐、同为团长的滕海清、张震,后来成为开国中将,刘子仁却吃了枪子,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如果他不是变节投敌,何至于此?

想必他被枪毙的那一刻,一定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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